第九十一章 夜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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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怀远西城隆福坊,坊内有一座小庙,香火甚好。?? 中文 =≈≈=≈≠≠=≥≥≠

    申时前后,水钟敲了三下,庙里进香的女客迈步出来。不似南国女子那般恬静,只有一股飒爽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这女子立在车马前,唤了声:“十一郎,家里来了客人?”

    “郎君恩公那边的来人,小郎长安的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十一郎断了一条胳膊,一只手牵着缰绳,在马车旁边认真回道。

    “长安的哥哥?”女子似是有了身孕,小腹隆起,将身上的棉毛披风裹了裹,又将兜帽罩在头上,喃喃道,“莫不是大郎那位有知遇之恩的?”

    言罢,她连忙说道:“且先回家。”

    “孃孃慢些,不急一刻。”

    待到了一户朝南开门的大宅,有出来生炉子的老婆子咧嘴笑道:“莫娘子,定是个小郎君哩……”

    “呈老人家吉言……”莫娘子笑了笑,然后想起什么道,“家中还有几十个碎了的蜂窝煤,少待让十一郎送到贵府……”

    “哎呀,使不得使不得,这怎好意思,怎好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笑的越开怀的老婆子美滋滋地搓着手,等到莫娘子进门之后,这才喃喃道:“羌女也是有可人绝妙的,王祖贤好大的福气。莫非是取对了名字?”

    莫娘子进门之后,到了偏厅。里面火塘早就热好,屋子内也不觉得冷。跪坐在案几前的青年约莫十七八岁,精神矍铄体态修长,只是手指上多是勒痕,皮肤上伤疤叠着伤疤,可见是吃过苦日子的。

    “敢问小郎……是从长安来?”

    “在下张松昂。”

    说罢,怀里摸出一块铜牌,放在了案几上,“今夜就要到丰州,可有向导?”

    莫娘子没急着回话,而是拿起铜牌看了看,又去了一趟里屋这才出来道:“阿郎说过,若有人持此铜牌,便是信得过的。这日子要寻北上的向导,多是突厥人或是铁勒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口风要严,到丰州即可。”

    “曾是斛薛部的探马,可否?”

    “戌时走。”

    张松昂没有废话,起身,收回了铜牌,然后微微欠身,抱拳行礼道,“有劳,告辞。”

    说罢,转身大步流星地去了。外面云卷风吹,略有雪花,寻常人迎面吃这点西北风,也要叫痛。只这青年一言不,就这么裹了一条披肩,半晌就没了身影。

    申时快要结束时,天色早就黑了。黑压压的云层在微弱的光线下翻滚,就像是一团团一坨坨的妖雾,不知道甚么鬼怪魔头,要从这里面冲出来。

    “墩儿!”

    吭哧!

    青海骢打了个响鼻,“踢踏踢踏”的马蹄声响,好一会儿,一个穿戴严实的独腿汉子骑着一匹金山马过来。

    这人约莫是有白种突厥的血统,较之阿史那氏迥然不同,一双眼睛极为深邃,像是两个空洞。鹰钩一样的鼻尖,用黑麻罩了一层,免得被冷气给冻了。

    “往西走,有一条旧年老路,以前是军道,如今没甚么人走。”

    “烦劳带路。”

    三匹青海骢跟着金山马,两人四马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这个斛薛部的人是如何分辨方向的,黑漆漆的一片,饶是没有夜盲症的张松昂,也觉得路不好走。要不是马儿调教的好,骑士往哪儿它便往哪儿,只怕换上一匹驽马,这光景就不用走了。

    张松昂三匹青海骢,照理说要比单人匹马的斛薛人要厉害。可万万没想到的是,当他觉得要换马的时候,那金山马居然还颇有余力。

    “好马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是甚么好马。”这斛薛人笑了笑,“这畜生是金山追风和大室韦的矮马配的种,契丹室韦人的马命贱,却最善长途跋涉,因而跑了这许久还有余力。再者,我这废人缺了一条腿,份量小的很,比个女子都不如,它不受罪。”

    “大兄是哪里落的伤?”

    “丰州往北。”

    这人突然回忆着什么,然后道,“斛薛部造反那光景没落伤,后来跟着王镇将在漠北……就是打夷男的那次。”

    “火头军?”

    张松昂愣了一下,“久仰!”

    “王头是条汉子!”

    提到了王祖贤,斛薛人很是眼神放了一下光,“是条汉子!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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